读史随笔之29 魔窟76号——汪伪特工总部
许多人都爱看反谍片,其中经常出现76号一词。那么76号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,而被世人称作魔窟?今天我们来详细解读一下。
76号,就是现在的上海静安区万航渡路435号,现在属逸夫职业学校使用。解放前这里叫极司菲尔路76号,原本是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一所大宅子。1938年被日本梅机关选做特务组织驻地,1939年转作76号汪伪特工总部,全称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,主任是丁默邨,副主任是李士群。
76号今昔对比
有人以为76号是汪伪政府,这是不对的,汪伪国民政府和伪行政院(相当于中央政府和国务院)位于南京市原南京国民政府考试院内,其它的一些伪机关如立法院、军委、参谋本部、内政部、外交部、财政部、海军部、警政部、交通部等部委均位于南京市内。
真实的76号院落
那什么是汪伪呢?汪就是指汪精卫,伪就是非法政府。汪精卫年轻时光彩照人,号称亚洲第一美男子,其文采过人,曾经参加广东省科举考试获第一名,后又多次留学欧洲各国,辅佐国父孙中山,国父的许多文章名句均出自汪精卫之手,譬如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”等。孙中山去世时的遗嘱就是汪精卫所记,是孙中山理所当然的继承者,是为国民党一把大哥,然而国民党内部帮派林立、大佬丛生,一个年轻的文人仅靠国父的余威是镇不住场子的。枪杆子里面出政权,握有重兵的蒋介石上位了,汪精卫变成二号人物。这一文一武合作起来,打败了其它帮派,国民党执政地位稳固下来。
可是汪精卫手下的人不满足,想夺回大位,就撺掇汪出走越南河内另立中央。戴笠派出杀手去河内误杀汪之秘书。鉴于汪在中国的巨大影响和对日本的妥协态度,日本人急忙把汪精卫接到南京,成立汪伪政府,与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分庭抗礼。汪伪政府统治的范围主要就是日占区,包括江苏、浙江(含上海)、安徽比较完整区域,还有江西、湖南、湖北、广东等部分区域,理论上除了满洲国之外包括华北、蒙疆都归他管,其实直接管理的就是上海-亚洲经济中心,南京-原首都,包括杭州、厦门等苏杭江浙一带富庶地区,就这些地方,也得看他日本爹的脸色行事。
其实76号成立比汪伪政府还要早一些。1938年抗战已经一年了,唯有上海的英、法租界比较安定,因为有两大强国撑腰,日本不敢乱动,埋伏在租界内的国民党特务组织,派出大量特工刺杀日本人、汉奸,而日本特务组织特高课因为不熟悉中国地形和人情,无法阻止国民党特务的行动,在土肥原贤二的提议下,在上海成立了由李士群带头的听命于日本特务机关的特务组织。
这个李士群可不是一般人,他二十年代初就读于上海大学,还到苏联东方大学学习过,后夫妻二人均加入共产党,以记者身份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,1932年被捕叛变,成为国民党中统上海情报员,本来受命潜伏南京,却与川岛芳子勾结,1938年夏李士群席卷中统经费后投靠日本特务,充当日寇爪牙。
丁默邨和李士群
李士群深知自己名望不足,就邀请原军统第三处处长、此时被贬在家的丁默邨入伙。他们策反、招揽的都是国民党前中统、军统人员及失意军人,后来又吸收上海帮派力量加入。此时青帮头目黄金荣闭门不出,杜月笙远走香港,唯有败类季云卿门下的青帮子弟加入,使得76号势力进一步增强。
1939年3月日本参谋总长训令要土肥原援助丁李特务工作:每月贷款30万元,出借枪支500支,子弹5万发,炸药500公斤。1939年5月,当汪精卫抵达上海,丁李承日寇指示,由情报活动转为特工行动,划归汪伪手下,正式成立特工总部,负责保护汪伪汉奸的安全,成为汪伪的第一支武装力量。1939年8月,成立伪国民党中央特务委员会,周佛海任主任,丁默邨、李士群任副主任。下设特工总部,丁默邨任主任,李士群、唐慧民任副主任。
76号名义上丁默邨是一把手,实际上实权在李士群之手,二人展开争斗。须知这丁默邨也很厉害,外号丁屠夫,1921年就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小组,1924年加入国民党,1930年就在上海领导情报小组,1934年在军委调查统计局任专管邮电检查的第三处处长,须知此时戴笠仅仅就是二处处长。
1939年底李士群取得日本参谋本部的信任,调开唐慧民,架空丁默邨,独揽大权,目空一切。特工总部设一处(专管军统)、二处(专管中统,附设新四军共产党股)、三处(专管忠义救国军即伪军)、四处(专管租界)、机要、总务、电务、情报共八处,设督查、专员、审讯、化验四室和招待、修械二所,下设行动总队下辖6个大队、警卫大队下辖5个大队,还有直属警卫队,以及外围组织如报社、银行、学生会等。1940年3月借旗袍事件(即电影《色戒》内容),李将丁默邨挤出特工总部,李士群就任警政部次长和特工总部主任,12月升任警政部长,76号特工总部成为汪伪政权的重要支柱和日寇的凶恶帮手,制造了数不清的惨案,犯下累累血债。
电影《色戒》宣传海报,男为丁默邨,女为郑苹如
76号为了在社会上制造恐怖气氛,做了许多坏事,如向受害人家里扔断手断脚、在别人门上插匕首、寄子弹、恐吓信、绑架人质、当街刺杀记者、甚至在路灯下悬挂人头等等。76号牢房里设有酷刑38套,譬如吊打、老虎凳、辣椒水、电刑、钢针刺指、水牢等。从1939年到1943年不到4年,制造暗杀绑架事件3000多起,平均每天3起,上海到处是血雨腥风。
76号伪警察逮捕平民
汪伪76号要暗杀和逮捕的人主要有:共产党和进步人士、国民党中统和军统人员、租界里不听话的职员、租界里的国民党银行人员。譬如李士群派76号特务到租界里的江苏农民银行行凶,造成12名员工5死6重伤的血案,租界内的银行员工先后被无辜枪杀达52人。再譬如李士群设计逮捕了军统上海站长王天木,好酒好菜伺候了半个月就把他放了,结果王天木被戴笠怀疑,要被除掉,王天木走投无路只好投靠李士群。李士群之凶残狡诈由此可见。
在与军统、中统、共产党的交锋中,76号占上风。这其中的原因是:我潜伏人员只能藏身于租界,回旋空间很小,而76号则可以在大上海自由穿梭。再是76号有占领上海的日军做后盾,不怕强敌,而且有青帮叛徒做帮手,这些人熟悉地土人情,老鼠洞都能找到。三是李士群读过大学,在共产党、军统都干过,熟知特务套路,其为人又极其狡猾,千不怕万不怕,就怕流氓有文化,他能找到军统的薄弱处一击成功。如果不是戴笠策反周佛海,周说服汪精卫和杜月笙下令休战,恐怕上海的军统、中统会全线崩溃。
天要其灭亡,必先使其疯狂。1941年8月,李士群就任伪军委会部长、江苏省主席、特工总部主任,权力达到顶峰,飞扬跋扈、胡作非为,引起日寇的疑虑和反感,也激化了与其他汉奸的矛盾。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,日本需要中国日占区内提供更多的战略物资,也需要稳定的局势,76号的做法天怒人怨,不符合日寇利益。同时狡猾的李士群也看到日本穷途末路,为给自己留后路就联系军统,给军统在上海的行动提供帮助,甚至给共产党提供方便,这就引起国民党的不满。1943年5月,蒋介石命令除去李士群,汪伪政府的高官周佛海也为了立功,给自己找条后路,历时4个月、花费一千多万,终于设计成功。1943年9月,日本上海宪兵队特高课长冈村邀请李士群吃饭,在牛肉饼里下毒,两天后李一命呜呼。
李士群死后,特工总部还在原址,但被并入伪军委政保总局一局,1944年11月再降为一局下属的上海分局,直至1945年日寇投降后消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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